所以对于阿市小姐的魅力光环，能够进行有效的抵抗，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样沉闷其中。

    前几天，归蝶夫人带来信长的提议，说要结亲，流云也能断然拒绝，丝毫未觉得可惜。

    然而现在——

    月光被云朵所遮挡，昏暗的灯光随着水波起伏，阿市小姐的脸也是很难看清。这样精致玲珑的容姿，搭配上清冷忧愁的神情，在这幽玄静哀的气氛下，流云发觉自己很难不产生保护欲望。

    整日只知抱怨如祥林嫂那样的人，就算原本真的很惨，也不免招来周围的厌烦，获得不了太多的同情心。

    而像阿市小姐刚才这样，一直说着“知足”，说“不应抱怨”，反倒更叫人心疼了。

    人类的情绪很奇妙，有着难以总结的奇妙规律。

    不过尽管生出了一丝情愫，却并不完全是男女旖旎之意。

    况且流云早已下定决心，不可薄待了伊织，也容不得自己动摇。

    他仍是安静地坐在地上担当护卫，任由三个小丫头偎在身边安睡，没有表达出任何多余的亲近态度。

    如此不知过了多久，阿市小姐盯着窗外漫无目的看了好半天，回过头来，犹豫了一会儿，忽然又对流云说：“佐佐木大人，您听说过‘袋中豆’的事情吗？”

    流云点了点头：“略有耳闻。”

    所谓“袋中豆”是一件发生于六年前的掌故。

    当时织田信长挥师攻打越前的朝仓义景，浅井长政原本是友方，但在信长出发之后却忽然倒戈，率兵截断后路，令织田大军陷入绝大的危机。

    而阿市作为浅井家的正室夫人，却派人给娘家人送去了一袋被困住两端的豆子，以示提醒。

    信长立即得到情报，才及时从金崎平安撤退，保全了自身力量，数年后卷土重来，消灭朝仓、浅井两家。

    这是很有名的历史事件，不过流云对此的了解基本来自于坊间传闻，不知道是几分真几分假了。

    此时阿市小姐作为当事人提供了第一手的叙述：“当时阿市实在是很矛盾……按理说出嫁之后就该自居为浅井家的人了，不应偏向织田。但正巧那一天仆人整理库房，发现了前任平井夫人遗留下的东西，然后阿市就不受控制地开始担心……如果织田家当真衰败的话，阿市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平井夫人呢？然后……然后才记起，出嫁前兄长大人交待，有什么要紧的事，可以跟米婆婆讲，米婆婆无论在哪里都可以把信送回家……”

    讲这段话的时候，她的声调冷静得像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。

    只是从手足的微颤之中，仍能看出非同寻常的情绪波动。

    流云仍然不知该怎么接话。

    “……阿市这样的女人，本就没有资格再去获得幸福吧。”阿市小姐说这话的时候反而满脸欣慰的笑容：“不过能听到佐佐木大人您说‘拙荆多年以来从未犯下任何过错，并没有遭受惩罚的理由’的时候，也不由得有点心动呢！甚至觉得……觉得如果兄长大人的提议被接受了也很好。可是这又不对了，明明是因为听到了拒绝的话，才心动的呀……啊哈，好奇妙的矛盾。”

    此时天上风云涌动，皎洁的月光又重新出现，透过船舱的窗户，照映在了阿市小姐的侧脸上。

    流云不禁心想——

    听说附近名叫“白石岛”的礁岩在月光下如通体白玉，那么阿市小姐在月光下，便可称为是当之无愧的“玉人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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